從小就立定志向,真的好嗎?Nike創辦人菲爾.奈特說「那些從高二起就清楚自己未來要做什麼的人,坦白講我為他們感到可惜。」多數成功人士,都是繞了圈子才解鎖成就,千萬不要死守著一條道路。人會一直變,所以我們的職業和人生偏好並不會保持原狀。即使是那些看起來是落實長遠願景的實踐家,通常他們其實是短程規畫家。
哈佛大學意識、大腦、教育研究所課程(Mind, Brain and Education Program)主任陶德.羅斯(Todd Rose),以及計算神經科學家奧吉.奧加斯(Ogi Ogas)撒出一張大網,開始網羅研究曲折得不尋常的職業道路。他們想要尋找繞了大圈子才解鎖成就的人,於是招募各界成功人士,從侍酒大師、私人組織籌辦者,乃至動物訓練師、鋼琴調音師、助產士、建築師、工程師都有。「我們本來猜想,恐怕要訪問5個人,才能遇到一個走出自己道路的人。」奧加斯告訴我:「沒想到大多數人都屬於這類型,多過於我們所想。」
結果幾乎所有人都走上看似不尋常的道路。「更不可思議的是,他們都以為自己是異類,」奧加斯說。前50名受訪對象之中,有45人在細數自己的生涯道路時,想到自己不斷切換人生跑道,迂迴曲折到連他們都不好意思。「最後還會感嘆地補充一句『哎呀,正常人哪會這樣亂來』」奧加斯說,「他們一直聽人說偏離最初事業跑道是多麼冒險的事,可是事實上我們應該理解,這種狀況並不奇怪,反而屬於常態。」因此這項研究取了一個名字——黑馬專案,因為即使後來有更多受訪對象加入,大多人都自認為是不走在常規道路的一匹黑馬(註1)。
黑馬尋覓的正是符合質度。「他們從不會環顧四周,然後說『噢,這些人都比我早也比我年輕就踏入這行,這樣我會趕不上別人』」奧加斯說,「他們真正在乎的重點是:『這是我當下想要從事的工作;這是有我的動力來源;我在這裡發現自己享受的事;這是我想要學習的;這裡有機會前途。以上哪個才是最符合當下的條件?也許1年後的今天,我會找到更好的事業,然後轉換跑道。』」
每匹黑馬都踏上一段與眾不同的道路,策略卻大同小異。「那就是短期規畫,」奧加斯告訴我:「他們落實的都是短程計畫,而不是長遠規畫。」即使從遠處觀望,看起來是落實長遠願景的實踐家,只要走近一看,通常會發現他們其實是短程規畫家。
2016年,有人問耐吉(Nike)共同創辦人菲爾.奈特(Phil Knight),他有什麼長遠願景,以及創辦公司時,他怎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他的回答是:他一直知道自己很想成為職業運動選手,偏偏能力不足,於是轉換跑道,改而從事一項與運動相關的事業。而他當時正好在某位大學教練的指導下跑田徑,這名教練懂改球鞋技術,結果後來成了奈特的共同創辦人。「那些從高二起就清楚自己未來要做什麼的人,坦白講我為他們感到可惜,」他說。奈特在他的回憶錄裡寫道,他「不太擅長設定目標」,草創球鞋公司的主要目標是早日吞下敗果,這樣他就能從中記取教訓,並且套用於下一場事業冒險。他的短期重點一個接著一個換,過程中也不忘套用自己學到的教訓。
放棄自我探尋的曲折道路,採取贏在起跑點的死板目標,是一種合理做法,畢竟這樣能保證穩定性,奧加斯用好記的「標準化協定」形容這種文化概念。「我們研究的成功人士確實都設定了長遠目標,但他們往往只在探索期結束後規畫,」他告訴我,「取得法律或醫學學歷甚至博士證書,顯然也沒什麼不對,但在確定這一行究竟是否適合自己前就故步自封,其實風險更大。千萬不要死守著一條道路,不少人都是醫學院念到一半找到自我。」達爾文(Charles Darwin)就是其中一例。
達爾文聽從父親的建議,計畫將來當一名醫生,卻覺得醫學講課「沉悶無趣到受不了」。醫學院念到一半,有次手術中鋸子鋸到一半,他突然步出手術室。「我沒再回去開刀,」達爾文寫道,「不論是哪種誘因都無法使我回頭。」當時的達爾文是聖經直譯主義者,以為自己將來會成為神職人員。他盡情探索不同課程,曾經跟著一名教授研習植物學,後來這名教授甚至推薦他一份無酬工作,讓他登上英國皇家海軍艦船貝格爾號(HMS Beagle)(在伯父協助下)。達爾文成功說服父親,他絕不會因為暫時脫離軌道而變成遊手好閒的無賴。大學畢業後,他遂展開了恐怕是人類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壯遊年(post- college gap year),父親對他原本的期許最後也「自然消亡」。
幾十年後,達爾文回想起自我探索的路程時,如此寫道:「我居然曾想當神職人員,太荒唐好笑了。」他那擔任60多年醫師的父親討厭見血,「如果爺爺當初讓父親有得選,」達爾文寫道,「他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當醫生吧。」
美國科幻驚悚小說之父麥可.克萊頓(Michael Crichton)得知很少作家能靠寫作維生後,也決定踏上醫學之路。關於醫學,「我從來不用思索這份工作是否值得。」他描述,然而幾年後他卻不再對醫學抱有熱忱。雖然畢業自哈佛醫學院,最後他還是決定回頭當作家。但是他的醫學教育並未白費,克萊頓利用這個專長背景,創作出世上最家喻戶曉的故事,例如《侏羅紀公園》(Jurassic Park)的小說,以及入圍創下紀錄、獲得124項艾美獎提名的電視影集《急診室的春天》(ER)。
隨著自我認知更趨完整,回首當初,或許會發現原本看似穩定並且錯不了的事業目標,也變得猶如達爾文形容的:「荒唐好笑」。我們的職業和人生偏好並不會保持原狀,原因是人也一直在變。
註1.美國勞工統計局(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)的資料顯示,千禧世代職場流動率高的形象,其實不過是一種知識經濟趨勢的自然延續。後嬰兒潮世代(1957至1964年間出生者)中,5成的人在18至50歲之間少說換過11次工作,不同教育水準的男女都相差不大。
節錄自:采實文化《 跨能致勝/大衛.艾波斯坦 著 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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